惊心动魄而恐怖的爆炸过去之后,庙墙上人影乱窜,墙外的神火教徒立即展开截杀,又一个高潮叠了出来。
蓝光闪烁中,蓬蓬烈焰暴起,夹着刺耳的惨号。
每一次闪光,代表一个或更多的生命殒灭。
神火,血肉之躯定当其锋,但金剑帮弟子的剑法也未可小觑,突围的人半毁于神火,但也有不少趁隙冲人人圈,于是利刃发挥了威力,真正大屠杀的开始,双方各有死伤,惨号之声此起彼落,不绝于耳。
纪大妞仍紧紧抓住司徒明月的手膀。
“司徒大哥,你看……这样挤下去会是什么结果。”
吵“两败惧亡。”
“这一来岂不是天下太平?”
“现在还言之过早。”
庙里的大火不再扩大蔓延,可能是爆炸塌屋阻断了火路之故,但中心地段主要的建筑无疑地将成灰烬。
杀戮的画面也和缓了下来,伤亡枕藉,分不清双方损折孰重孰轻。
“司徒大哥,我们到现场看看?”纪大妞放开了手。
“再稍待片刻,看情况会不会又起变化。”
“如果让首恶免脱……”
“静以待变,才能掌握最佳机会。”
封子丹又匆匆奔了来。
“庙里的情况你知道么?”纪大妞冲着就问。
“双方伤亡惨重,活着的不多,金剑帮的弟子多半是被神火烧死,而神火教徒大部分是被炸死,金剑帮在庙里好几个地方预先埋了火药,一炸一烧,这座庙算全毁了。”
“死伤的应该是双方的精英?”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
“双方为首的没现身?”
“两位快随我来!”封子丹急声说。“风前辈发现了一个秘密通道,是地窖出口。管家父子现在藏匿在地窑里,迟早会出来。”
“走!”司徒明月摆摆手。
两人随着封子丹绕了个大弯转到庙后。
一座宝塔矗立在庙后的土阜上。
封子丹远远叫停。
“我们就在这里守候,这宝塔便是出口。”
“是怎么知道的?”司徒明月遥望着宝塔。
“风前辈和我本来隐身在塔里,凑巧逮到一名传讯的金剑帮弟子,只那么三两下,他便受不住全招了。”
“哦!”
庙里火势减弱,火头降低,但狂冒浓烟。
月光还没完全沉落东方已经发白,因为月令已届下旬。
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塔门幽幽出现。
封子丹身形一动。
司徒明月立即低声道:“别急,这只是探风声的。”
那人影左右一望,然后缓缓移到塔前空地,四下张望,看样子相当谨慎,好一会儿后才朝塔门比了个手势。
两个长衫蒙面人步出塔门。
封子丹激动地道:“是他俩父子!”
紧接着,五六个短打扮的随从拥了出来。
一伙人毫不迟滞,立即转向侧方。
封子丹志切父仇,暴喝一声:“别走!”人像脱弩之箭般射了出去。司徒明月和纪大妞一左一右兜了过去。
一伙人纷纷弹身乱窜。
一条人影灰鹤般从白塔的中层疾惊而下。
三人围上,正好截住了两个长衫蒙面人,其余五六个短打扮的已散开掠下土阜。
从塔上飞截的豁然是风不变。
四人合围,两个蒙面人被圈在核心。
封子丹咬牙出声道:“管寒星,我要把你碎尸万段。”举步欺向那体型较瘦的,他判断他便是管寒星。
两蒙面人背对背站立,各掣出长剑。
管寒星一向用的是折扇,现在居然用剑?
封子丹扑上,徒手对长剑。
风不变是正面对那较胖的蒙面人,他也出了手。
恨毒冲胸,封子丹和风不变出手相当厉辣,每一掌是狠招杀着,两个蒙面人的长剑竟然有些施展不开。
以管彤云父子的功力,绝对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发生。
司徒明月大叫一声:“我们上当了!”双手齐扬,朝两个蒙面人一挥,然后闪电般掠离现场,纪大妞也跟着弹身。惨号之声随起,两个蒙面人各中一掌,栽了下去,主要的原因是司徒明月挥出的“混元神功”使两蒙面人内腑重创,所以封子丹和风不变一掌奏功。
封子丹抓落两人的蒙面巾,是一瘦一胖两个中年汉子,根本就不是管彤云父子,这一手够诈,不用说两父子已经混在短打扮的手下中间逃脱了,这两名惑敌的手下算是白白地作了牺牲。
风不变急声道:“快追!”
封子丹顿足道:“早该看出来的!”
一老一少急急奔离,现场留下两具尸体。
天色已经微明,将沉的月光像个走了样的白瓷盘。
又有两条人影从塔门出现,一个是锦袍老者,腰悬长剑,另一个是年轻公子,手里持着折扇,正是管家父子。
“爹,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
“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只可惜没能炸死神火教主,不过,为父的已经有对付他的办法,他非死不可。”
“什么办法?”
“现在不是谈论这件事的时候。”
“我们离开吧?”
“不,我改变了主意,我们留下。”管彤云沉声吐语。
“留下?”管寒星不解地问。
“对,敌人不止一路,最难缠的还是那批老怪物,谁也不会想到我们还留在现场,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。”
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发自两人身后的塔门:“未见得!”
父子俩左右弹开,回身。
一条人影从塔门幽然出现。
管寒星脱口惊叫道:“无剑公子!”
从塔里出现的是司徒明月,他本已离开现场,但中途突然想到那几个短打扮的金剑帮武士是散开逃走的,要追也无法追,说不定父子俩来个虚中虚诱开敌人,更稳当地脱身,于是他决定赌一赌,折回头由后面上塔,藏身在第二层,他赌赢了。
“不错,正是区区在下!”
“无剑公子,你是哪一路的?”管彤云问。
“自己本身一路。”
“跟本帮作对的目的何在?”
“为老友讨债。”
“老友……谁?”管彤云一代袅雄,非常沉稳。
“‘燕云神雕’齐啸天。”司徒明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。
“这……债从何来?”
“管堡主不,该称你管帮主,事到如今还装什么相,以你的身份地位,不怕丢人么?连杀人都不敢承认,居然妄想称尊中原,未免太……”
“住口!凭你也敢向本座讨债?”
“武道不泯,天道长存,多行不义,终必自食其果。”说完,森冷的目光扫向管寒星。
“有其父必有其子,你化身‘无头人’杀害齐老英雄一家五口,利用封子丹作鹰犬又残杀其父,管寒星,你以为伤天害理没有报应么?”
管寒星眼里突闪杀光,手中折扇“唰”地张开。
司徒明月单掌一挥,闪电杀手出手之快是相当骇人的,而“混元神功”的威力简直可以说世无其匹,折扇射出的透骨神针仿佛碰上了一堵无形但有着奇强反弹力的钢墙,纷飞激射,不但如此,管寒星本身宛如中了一记千斤重击,连退三步,逆血几乎冲口而出,脸色一阵煞白。管彤云双目尽赤。
“无剑公子,看来本座除了杀你别无他途。”
“彼此,彼此!”
“本座的剑已经多年没饮血,今天将为你而出鞘。”
“拔剑!”
“请!”
管彤云神色一肃,右手抓剑柄下压,左手捏住剑鞘,缓缓拔出,上扬,闪闪金光泛起,人如狱峙渊仁,“金剑无敌”,一代超级剑手,气势果然不凡,在刹那之间人与剑合而为一,这一点连司徒明月都感觉到了。
管寒星俊美如处子,一向以翩翩风度称绝,现在,他像变了另一个人,点漆双瞳里全是恨毒,脸色极为难看,面皮肌肉不规则地抽动,牙咬得太紧而改变了嘴形,那样子似乎恨不得要把司徒明月生吞活剥。
白光乍现,司徒明月已亮出了“雪剑”,他知道面对的是谁,丝毫也不敢托大,这是生死之决,必有一方留下,同时这种机会只有一次。
双方各占位置,取了最适当的距离。
亮起了手式,人、剑、空气、时间全凝固了。
这种不世而出的剑手对决,一动便可分出的胜败生死,不会费很多时间,但结果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。
现在,塔里有一对眼睛,塔外树丛里有两对眼睛,三对眼睛集中投注在两人身上,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,现场的人没有发觉,事实上也无法发觉。
一切都是静止状态,可怕的静止。
当事人心剑合一,连意念都已经不存在,紧张的反而是局外人,因为各有关切的对象,全心等待最后的一刹。这就像押宝,双方投下了全部的赌本,不是赢便是输,绝对没有翻本的机会,下注的已经豁出去,旁观的反而紧张焦灼。
“雪剑,他是司徒明月!”管寒星突然栗叫了一声。
场中人没丝毫反应,定力之强真正已到了神化之境。
叫声过后,一切又趋于死寂。
不知过了多少时间,因为时间已停滞。
“呀!”两个人发出的是一个声音,同一瞬,没有先后,两声叠作一声庐音不大,但却有如晴空霹雳。
白光与金芒乍闪即止,同样是极短暂的一瞬,没有金刃碰击之声,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,人还在原位置寸步未移,只是姿态改变了,雪剑斜向侧下方四十五度角,金剑呈半扬之势,场面回复原先的静止状态。
到底是谁输谁赢?
“司徒明月,你这叫什么剑法?”管彤云声音极为低沉。
“无剑之剑!”司徒明月的声音是低宏。
“本座无憾!”
“雪剑无敌!”
管彤云手中金剑缓缓垂下。
司徒明月也缓缓收剑。
管寒星木然呆住。
管彤云脸上的肌肉抽紧,瞳孔放大,“砰!”地一声栽了下去。
管寒星如噩梦乍醒,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,狂叫一声:“爹!”折扇电扬,射出一蓬“透骨神针”,人也跟着扑出,完全是拚命的态势。司徒明月挥剑闪身,剑芒吞噬了神针,人也移了位。
管寒星扑空。
“管寒星,拿命来!”
厉喝声中,两条人影疾矢般射人现场,赫然是封子丹和纪大妞。
管寒星一窒,侧转,封子丹已到了他的正面。
封子丹要报的乃是杀父之仇,司徒明月不能阻止,虽然“燕云神雕”齐啸天一家五口的灭门血案落在他的肩上,但管寒星只有一条命,也只能死一次,他准备在必要时才干预,以成全封子丹。
“你是司徒明月的跟班。”
“过去是从现在起已经不是。”
“那从现在起你算什么?”
“讨债索血人。”
“什么债?”
“血债!”
“你到底是谁?”
“听我的声音。”封子丹回复他本来的声音。
“你。…··是……”管寒星面孔起了抽搐。“封子丹?”后面三个字是由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迸出来的。
“不错,管寒星,你父子心肠之狠毒,手段之卑鄙,在江湖上难找其匹,如果我不机警,父子俩已经同遭毒手,我要你牢牢记住,转世投胎做个好人……”
“封子丹,你配么?”
“配不配马上就知道。”一翻腕,手中多了一柄亮晶晶的匕首,沉哼一声,身形暴进,朝管寒星当胸扎去。
司徒明月全神贯注,他知道封子丹不是管寒星的对手,折扇上的暗器与功夫尤其霸道,必须适时地予以支援。
管寒星张扇,发出“透骨神针”,然后合扇点出,两式杀手其实只是一个动作,完全没有间隔,非常顺当。
封子丹是一个急冲,没有变势闪避的余地。
事实上,如果“透骨神针”与折扇奏功,司徒明月想支援也来有及……
透骨神针已然上了封子丹的身。
折扇也结实地点中前胸要害。
“啊!”是一声短促的闷嚎。
司徒明月与纪大妞同时冲前,齐齐扬掌……
“啊!”惊叫声,两人齐发,扬起的手掌没动。
封子丹的手紧贴管寒星的心窝,手里握着刀柄,刀身部分已完全没人管寒星的前胸,刀短,没有透背。
是同归于尽么?
封子丹瞪着眼,杀光未戮。
管寒星俊面已经扭歪,眼珠子暴突,鼻孔嘴角已经沁出了血水。
“一刀,太便宜你!”封子丹居然开口说话。
司徒明月与纪大妞愕住。
封子丹抽刀后退。
血泉喷出,管寒星仰面栽了下去。
司徒明月垂下手。
“封老弟,你……伤得怎样?”
“我没受伤。”
“你……没伤?”司徒明月既惊且感,分明是神针上体,折扇中穴,他居然说没受伤,太不可思议了,封子丹何来这份能耐?
“你怎会没受伤!”纪大妞也是大感不解。
封子丹撩起了外衣,露出了令人一看便会头皮发麻的暗赤色鳞甲。
人身上会长鳞甲?
“这是什么?你……”纪大姐惊声问。
“在我离开封之前,机缘凑巧,无意中买到了这件以千年毒蟒皮做的护身甲,可挡刀剑暗器掌指……”说完,拉下外衣,又道:“当然,这是绝对的秘密,但并不绝对可恃,只能出其不意以之作为保障,要是秘密被揭穿,而对手的功力在你之上,那就很难说了。”
司徒明月深深点头,有智慧的人才会有这种见解。
封子丹举头向天,悲声道:“爹,不孝子终算替您报仇了,愿您能瞑目九泉。”泪水长挂下来。
司徒明月左右一望,沉声道:“此地是金剑帮地盘,自会有人善后,我们该……”说到一半,目注塔门。他什么也没看到,什么也没听到,只是凭一种超感觉,他认定塔里隐藏得有人,而且不是寻常人。
纪大妞若有所感地道:“你发现了什么?”
司徒明月道:“观火的人!”
封子丹一拭泪痕道:“在哪里?”
司徒明月一目不瞬地道:“塔里,我判断是后我人塔的。”
说完,大声道:“塔里的朋友可以现身了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塔里传出宏笑之声。
封子丹与纪大妞转身向着塔门。
笑声久久才歇。
“是教主阁下么?”司徒明月已听出是神火教主。
“不错!”
封子丹与纪大妞心头起了极大的震撼,想不到隐身在塔里的竟然是曾经搅翻中原武林,被各大门派联手剿除了后又东山复起的神火教教主。
司徒明月倒是保持了他一贯的冷沉。
“在下早该想到一帮一教全力火拚之后贵教不会撤离,教主有何指教?”
“金剑帮已经灰烬烟灭,今后中原乃本教的天下。”
“恐怕言之过早。”
“司徒明月,难道你想称尊武林?”
“在下从未如此梦想。”
“这便不难,本座可以使你如愿。”
这简直不可思议的狂人中的狂人说的狂语,他居然能使司徒明月称尊武林,那他自己呢?是太上?封子丹、纪大妞面面相觑,司徒明月的反应不同,在来孟津路上的墓园中,神火教主曾说过有让司徒明月继承基业的意愿,完全不近情理,但第二次又提起这当中便有值得深思之处了,他相信神火教主绝对不是疯子。
“在下根本没起过这种念头。”
“本座说过之后呢?”
“亦复如是!”
“你愿迸塔跟本座一谈么?”
司徒明月默然,他必须慎重考虑。
纪大妞急声道:“司徒大哥,不能答应他。”封子丹跟着道:“切切不可。”
纪大妞又道:“他为什么不出来,堂堂一教之主难道见不得人?”
司徒明月抬手,止住两人开口。
“教主阁下刚刚说,金剑帮除名之后,中原武林便是神火教的天下,教主当然是唯我独尊,像这样的身份,就不该故神其秘,不顾风度。”
“时辰未到。”
“在下无法苟同。”
“司徒明月,本座要跟你谈的乃是一桩非常重大的江湖秘事,不能人第三人之耳而且与你有切身利害关系。”
这句话极富诱惑力。
可信么?极费斟酌。
一桩极为重大的江湖秘事,与自己有切身利害关系,这句话乍听之下诱惑性极强,但冷静一想,又觉得事出无因。在此刻,司徒明月又必须运用他高度的智慧来判断真假,权衡利害。鉴诸过去,神火教的人一再表示奉指示避免与自己为敌,而后神火教主要求合作,又有传承之义,这当中似乎又不无原因。
纪大妞靠向司徒明月道:“分明是信口之言,最不高明的谎话,司徒大哥,你可不能睁着眼上当!”她对司徒明月的关切,真不亚于亲兄妹。
司徒明月拍拍她的肩膀,柔声道:“大妞,别担心,我会有主见的。”化男女之情为友情,他的确非常感动。
塔内神火教主的声音道:“小姑娘,别太自作聪明,男人有男人的主见,不要妄断是非,你的看法可能错误,错误的主意会坏大事。”
纪大妞噘嘴道:“那教主您为何不光明正大现身?”
神火教主道:“你不会懂,也不必知道。”
纪大妞不再言语,她不想无意义地斗嘴,只定睛望着司徒明月,与其浪费口舌,不如阻止司徒明月涉险上当。
司徒明月深深地想,他没惑于对方的言辞,而是想到师父“万寿老人”十年前为了除魔术道不惜与原来的神火教主偕亡同归于尽,现在神火教死灰复燃,恃之扑灭乃是徒承师志,庶可慰师父之灵于地下,以自己目前的造诣,神火教主并不足惧,这种面对面的机会可一不可再,错过了将贻终生之悔。
于是,他下了决心,头一扬道:“好,在下答应。”
纪大妞一把抓住司徒明月的手腕道:“你要进去?”
司徒明月点头道:“我是该进塔面对面解决问题。”
纪大妞发急道:“你不怕是个陷阱?”
司徒明月微一莞尔道:“江湖人有时候不能顾忌太多,就算是刀山剑海,该走的时候还是得走。”
纪大妞道:“我跟你进去!”
司徒明月轻轻推开她的手道:“不必,你等在外面更好!”
言中之意,是要她守在外面准备伺机而动。
封子丹皱眉道:“司徒大哥,你不再考虑了?”
司徒明月道:“我已经考虑过了。”昂头挺胸,大步朝塔门走去,充分表现了一个真正武士义无反顾的精神。
纪大妞“嗨!”了一声,用力跺了下脚。
司徒明月进人塔门。
塔里供的是地藏王菩萨。
不见人影。”司徒明月,你到上层来。”声音发目头顶。
司徒明月不再考虑,依言循螺状阶梯登上第二层。此际旭日已升,阳光照得塔楼内一片亮,首先人目的是一个仅露部分如银须发的蒙面老人,高大魁梧,身形似曾相识,塔内空间宽约丈许,是以双方相距约八尺。
现在,他已经面对当今江湖既神秘又恐怖的传奇性人物,隔着的仅仅是一层蒙面巾,除去这一层布巾也许很容易,也许很难,反正他已下决心,非解决这桩足以震撼黑白两道的公案不可,冷静超人的他,这时也难免略感紧张。
“教主还需要蒙面?”
“我们先谈谈。”
“从何谈起?”司徒明月很快地完全冷静下来。
“很简单的三言两语。”
“所谓的极重大秘事?”
“对!”神火教主应了一声但没说下去。
“请说吧!”
“我要你继承教主之位,供神火教称为天下第一。”
“为什么选中在下?”司徒明月心弦震颤了一下,看来对方是认真的,绝对不是一句假话,但为什么呢?
“因为你是唯一有资格的人选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这便是暂时保留的秘事。”
“有条件么?”这应该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。
“没任何条件,如果说有,那便是要你答应。”
司徒明月困惑到了极点,居然毫无条件?
“这是空前绝后之举,也是震惊天下的奇闻……”
“你明白真相之后,你不会这么想了。”
“要是在下拒绝呢?”
“你出不了这座塔。”语气突然变成严重。
司徒明月心意一连几转,准备摊牌。
“当然会有一个留下,但不一定是在下。”
“你相当自负。”
“身为武士,焉能失去自我。”
沉默了片刻。
“司徒明月,本座不明白你何以拒绝这飞来之福?”
“很简单,教主应该知道在下的出身,先师当年为了正义二字而以身殉之,如今徒承师志,乃是顺理成章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神火教主大笑起来。
此际,塔外已经很热闹,老少男妇有十数人之多,因此公案而到洛阳的几乎全到齐了,只差“飘萍过客”和纪大娘。
除了纪大妞和封子丹是本来在现场的以外,赶来的是“青竹老人”、马二先生、风不变、“顽铁大师”南宫宇、“天龙神君”
谷中强、金老四、“霹雳夫人”师徒、“四绝夫人”和两名侍女,分别散布在宝塔四周。“青竹老人”师徒、风不变、封子丹和纪大妞在塔门正面。
塔里传出的笑声惊动了外面的人。
最为关切的是纪大妞,她准备冲进去,但为“青竹老人”所阻。
“前辈为何要阻止我?”
“你进去无济于事。”
“如果司徒明月中了陷阱……”
“你低估了那小子的能耐,不信等着瞧。”“前辈有把握?”
“当然,我老人家对他的关心不会输于你。”
纪大妞默然,但一颗心仍是悬着的。
塔楼上。
神火教主敛住了笑声,从窗棂向外张了儿眼他已经发现了”包围塔底的人,但他像是完全不在乎,仿佛有所恃而不恐。
司徒明月当然也发现了塔外的情况,但他有自己行事的原则,心里反而希望谁都不要干预,他要自己了断。
“教主阁下认为很可笑?”
“是很可笑。”
“笑完了还有什么话要说么?”
“司徒明月,你所凭仗的是雪剑?”
“对,在下不否认。”
“雪剑天生奇寒,是神火的克星?”
“事实早就证明过了。”
“听说过‘无火之火’?”
“知道,曾经震散过‘阴符姹女’的武功。”
“告诉你,雪剑抵挡不了‘无火之火’。”
“在下也声明,‘无火之火’无法胜‘无剑之剑’。”司徒明月的攻击心已经升华,演化成无比的信念。
“好!我们现在就证明一下。”说着,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葫芦捏在手中。“准备接’无火之火。”
司徒明月后退一步,掣出当今第一神兵雪剑。白光一现,塔楼里顿时充满了奇寒之气。像突然到了严冬,剑尖白芒伸缩吞吐,蓄势等发。
“准备好了?”神火教主的目芒似乎穿破蒙面巾。
“好了!”司徒明月全神贯注,“混元神功”提到了极限,这是许胜不许败的生死对决,心里除了克敌二字没有其他任河意念。
一道耀目的黄光自葫芦口乍然吐出。
雪剑白芒暴涨,有如日光破云。
一黄一白两道光搅合交幻。没有任何声息,黄光逐渐被白光吞噬,如卷舒的残云,蔚成了罕闻罕见的奇观。
最后黄光完全消失,白光也告回敛。
闷哼声中,神火教主退靠塔壁,目芒黯了下去。
“想不到‘无火之火’居然……敌不过……”
“在剑芒再吐之前,教主还有什么要说?”
“司徒明月,你……足可为本座的继承者。”
“神火教必须除名。”
“必须……发扬光大。
“教主执迷不悟?”
“现在,本座要揭示……秘事。”
司徒明月心中一动,对方一再强调秘事二宇,到底是什么秘事?莫非对方还有什么绝活留待最后施展?心念之中,全神戒备,如果对方想玩什么花招,他有把握立置对方于死地,在这弹丸之地的空间里,雪剑威力元所不达。
“在下等着!”
“看!”
神火教主一把抓下了蒙面巾。
“呀!”司徒明月栗叫一声,宛如遭了万钧雷殛,整个人仿佛已经粉碎,又像是灵魂被剥离了躯壳,人变成了木石,一万个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的事竟然摆在眼前而且是天底下最最残酷的事。
秘辛,这就是足以震撼整座武林的秘辛。
东山复起的神火教教主,竟然是受武林同道景仰,为了武道而牺牲的恩师“万寿老人”,谁敢相信?
他希望这是噩梦。
他希望这是幻觉。
然而它偏偏是血淋淋的事实。
他发出了一声痛极的呻吟,身形摇摇欲倒。
“司徒大哥!”纪大妞已经不顾一切地冲进塔中。
“出去!”司徒明月厉吼,他还有一丝清醒。
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我自己会处理。”
“我不放心,我要……”纪大妞举步。
“我要你出去!”司徒明月扬掌。